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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哪只看不見的手撥動了互聯網大廠的心弦,大廠們突然開始就員工的下班時間發生內卷——大小周取消了、周末恢復雙休了、正常工作日也不要求九點下班了……
996、007這些熱火朝天的大廠文化毫無征兆就成了冷宮廢妃,讓勤勤懇懇的打工人一時間搞不清楚風往哪邊吹——上個周六還在產業園里埋頭搬磚,這個周六全體員工禁止加班,不知道是行業疲軟了還是公司危險了,總之喜悅中還夾雜著一絲疑惑。
這樣的背景下,感覺社交媒體上的氣氛變得微妙了起來。
大廠里的人吐槽公司作弊,大廠外的人歌頌勞動者勝利,那些沒有雙休自由的打工人,試圖在浪潮中揮舞起解放周末的大旗。
這不禁讓人發問,從什么時候開始,國家法律規定的雙休日,都能算是一種福利了?
但凡了解一下打工史,就會發現無論是996還是007,大廠們的表現都毫無新意,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打工人的返祖。
早在漢朝,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就開始施行做五休一的工作制度;唐宋雖然改成了十天一休,不過下班就可以回家,各種節慶節日假期都給得很大方;光緒三十二年,清政府開始逐步推行周日放假制度。
新中國成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每周上六天班,周日休息,加上元旦、春節、勞動節、國慶節一共七天假期,全國人民一年共有59天假期。
59天看起來短到令人窒息,不過老一輩人有他們的獨門秘籍。為了打發漫長又無聊的工作時間,他們選擇上班時間看報、買菜、織毛衣……
不光摸魚行為有個體差異,各個單位也規定離奇:有的每個月有三天帶薪假期,有的鼓足干勁加班到工人差點歸西。他們好像在上班,但又好像上了個假班。
上班尚有偷懶的余地,但當日歷翻到單休的周末,每個打工人都會忙到腳不沾地。
你以為周末是躺平的天國,恰恰相反,那是職場人的戰歌。
每個周日都是職場人受苦日,從早到晚跟上了發條似的,逛街買菜、擦桌掃地、探親帶娃、洗衣修理……雞零狗碎點點滴滴,怨不得被稱為“戰斗周日,疲倦周一”。
當改革春風吹向大地,人們也將沐浴嶄新空氣。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因工作關系經常出境的原國家科委中國科技促進發展研究中心主任胡平發現,外國生活貌似更加愜意,原來是因為他們周末竟然有兩天休息。
為了看破外國燈火酒綠的秘密,胡平帶領研究中心開始研究起了五天工作制的可行性。一直到1987年底,課題組得出結論,中國人民也具備做五休二的客觀條件,雙休制度才漸漸走上歷史舞臺!
1990年,雙休制度的研究成果和小范圍試驗報告上報國家后,國務院開始就縮短工時的方案進行調研;
1992年,通過收集136個國家的工時情況,勞工部也循序漸進地提出“縮減一天工時”和“縮減半天工時”兩種方案;
1994年2月3日,國務院發布第146號令,實施每周44小時的工作制度,自3月1日起實施“隔周五天工作制”,也就是今天我們熟悉的大小周;
大小周實施一年后,1995年3月25日,國務院再次宣布,自當年5月1日起,在全國范圍內實施五天工作制。
自此,中國人民從此每周都有了兩天假期。
1995年7月《勞動法》正式出臺,明確規定“國家實行勞動者每日工作時間不超過八小時,平均每周工作時間不超過四十四小時的工作制度”。
對那個年代的打工人來說,一周能休息兩天“比天上掉餡餅還美好”。
那時候沒有反詐中心App,但大家對畫餅行為都很警惕,起初實行雙休制度的時候,大部分人都以為是謠言,直到休息日到了單位,才發現是真的不用上班。
即便已經全國推行二十多年,雙休對很多人來說,依然像被擺在櫥窗里的奢侈品,看得見、摸不著、無法擁有。
新華網的2015年的一則報道指出,除了國家機關和事業單位工作人員能切實享受雙休制度之外,不少企業職工仍然在單周休假的漩渦里徘徊。
住宿和餐飲業、建筑和其它服務業、交通運輸和郵政業以及制造業平均周工時都遠超國家規定的40小時,是無法落實雙休制度的重災區。
另一個重災區,就是現在的互聯網大廠。
早在2000年,就有論壇帖子記錄下了大廠日常995偶爾996的作息規律。
2012年前后,一些先富起來的大廠紛紛效仿日本公司,自動加入996工作制的大軍,呼吁狼性文化。“加班是常態,雙休絕無可能”,甚至有的公司每周想單休都得提前在佛前上香祈愿。
互聯網行業的發展讓程序員們的齒輪飛速旋轉。
無論是主動內卷還是被迫加班,朝九晚九每周六天的工作制度,成為釘在程序員身上的標簽。如果不是互聯網有記憶,我們可能想象不到早在2012年,加班的程序員就已經成為行業共識。
當時業內盛傳一則黑色笑話,如果凌晨一塊廣告牌掉落,在東直門可能無人傷亡,而在中關村可能會砸死10個人——其中8個是程序員。
如果只靠員工加班就能換來互聯網行業的繁榮發展長治久安,確實是一種理想可靠的賺錢方案,但顯然996背后并不只有繁榮和發展。
2015年3月,深圳一名36歲的IT男被發現猝死在公司租住的酒店馬桶上,記者整理他的考勤記錄發現,他的時間表里沒有周末,連續多日加班到凌晨已是家常便飯,甚至離世當日凌晨一點還發出了一封工作郵件;
也許在互聯網公司熬鷹是為了美好的明天,但更多時候職場人也承擔著倒在黎明前的風險。
好在,這種畸形的互聯網加班文化,隨著過慣雙休的90后入局而發生逆轉:
2019年,程序員開始在自己的主場發起抗議,一個名為996.icu的項目在GitHub共享代碼社區上線;
一方面互聯網勞工在積極自救,另一方面國家也在下手規范。
今年9月,人社部和最高法院聯合發布了10起超時加班勞動人事爭議典型案例,明確指出“996工作制”屬于嚴重違法。
或許從這回大廠取消單休大小周開始,我們真的可以對周末有所期盼。
我們經歷了45年從單休到雙休,又在互聯網發展的大潮中走了幾年彎路。再次看到雙休曙光的時候,才發現有的國家已經過上了一周只上四天班的美好生活。
2015年到2019年間,冰島嘗試在2500多名工作人員中實施每周四天工作制,并且取得了壓倒性成功。
盡管工時縮短,但是大多數工作場所的生產率保持不變,甚至有所提高,薪酬水平亦然。
目前,冰島已經有85%的工人每周工作四天。
在冰島經驗的影響下,全球范圍內許多國家都開始思考新的工作方式。
瑞典開始測試比四天更短的工作周,西班牙和新西蘭部分企業也開始嘗試每周工作時間少于五天。
新的工作制度可能會重構家庭關系,也會為人們的興趣和愛好留出更多時間。
不過說到底,能不能休更長的周末上更短的班還在探索階段。
我們現在的愿望很樸素,就是周末可以有兩天。
一天不用上班,另一天,也不用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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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獵聘”(ID:liepinwang),作者:發條能,36氪經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