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公司高管的人事變動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相關業務的變動，總體來說卻未必能反映整個公司的狀態。然而，當一家公司在半年多內密集地出現高管離職，基本可以確定這家公司正在經歷一場動蕩。
尤其這家公司還是過去以「穩定」著稱的蘋果。
在蘋果歷史上，高管的變動并不頻繁，尤其是在副總裁級別的關鍵職位上。但從去年下半年開始，蘋果開始出現一股席卷高層的離職潮，包括工業設計主管 Evans Hankey、云業務負責人 Michael Abbott 等 11 位副總裁相繼選擇了離開蘋果，他們分別是負責工業設計、在線商店、信息系統、蘋果云計算、硬件和軟件工程、隱私事務、新興市場銷售、訂閱服務和采購等領域的副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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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名單如下：
- 工業設計副總裁 Evans Hankey
- 硬件工程副總裁 Laura Legros
- 軟件工程副總裁 John Stauffer
- 軟件工程副總裁 David Smoley
- 服務業務副總裁 Peter Stern
- 云工程副總裁 Michael Abbott
- 新興市場銷售副總裁 Hugues Asseman
- 在線零售副總裁 Anna Matthiasson
- 采購副總裁 Tony Blevins
- 首席隱私官 Jane Horvath
- 首席信息官 Mary Demby
從公開信息來看，過去這半年多離職的高管已經涉及了蘋果幾乎所有主要業務，從核心的硬件、軟件、服務、云，再到供應鏈采購等環節，均要面臨主管負責人的更替。這顯然不尋常。
圖/Pixabay
不僅如此，據彭博社援引知情人士報道，最近這一系列的高管離職可能只是一個開始，未來幾年站在蘋果公司權力最高層的 12 位也將面臨退休或離職的問題，包括公眾更為熟知的全球營銷高級副總裁菲爾·席勒（Phil Schiller）。
但這些最終選擇離職的高管，他們為什么離開蘋果，又會選擇什么樣的去向？
過去幾年里，蘋果的高管團隊通常是一年離職一到兩名副總裁，從未有過如此密集的離職頻率。
而在這一輪離職潮中，大多數副總裁已經在蘋果工作超過 15 年，其中三位是選擇了退休——首席信息官 Mary Demby、硬件工程副總裁 Laura Legros 和新興市場銷售副總裁 Hugues Asseman；采購副總裁 Tony Blevins 則是由于在一段 TikTok 視頻中發表侮辱女性的言論「被離職」。
除此之外，軟件工程副總裁 John Stauffer、David Smoley、服務業務副總裁 Peter Stern、首席隱私官 Jane Horvath 并沒有透露離職的原因，云工程副總裁 Michael Abbott 的離職則被指出，主要由于過去幾年在人才整合上不太順利，同時業務成果也沒有達到公司內部一些人的預期。
圖/領英
另一方面，蘋果尋找繼任者的進展并不順利，再加上有意的組織結構調整，導致蘋果對多個主管崗位進行了洗牌——重新將離職高管的職責分攤給其余負責人，甚至不再任命新的首席隱私官和工業設計主管。
比如在服務業務負責人離職后，蘋果就將其權責一分為三，交由廣告副總裁 Todd Teresi、蘋果音樂主管 Oliver Schusser 以及產品服務和設計副總裁 Robert Kondrk。
長期報道蘋果的科技記者 Mark Gurman 認為，離職潮發生的主要原因包括蘋果越來越官僚、辦公室政治和跨部門斗爭、造車和 XR 等長期項目勞心勞力卻進展緩慢等。
蘋果的組織架構本身也面臨挑戰。1997 年喬布斯重掌蘋果后調整了公司的組織架構，將整個公司都置于同一張損益表，各個部門不再圍繞單個產品線或業務各自為戰，讓蘋果最優秀的人才參與到每一款產品的開發、生產等環節。
比如蘋果的硬件工程副總裁，同時需要監督 iPhone、Apple Watch、iPad 等所有硬件產品，軟件工程負責人同樣如此，因為這些設備上運行著 iOS、macOS、WatchOS 等操作系統。
圖/蘋果
時至今日，蘋果依然保留了這種組織設計，比如馬上就要正式離職的工業設計主管Evans Hankey，就負責管理蘋果當前所有產品線的工業設計，包括但不限于 iPhone、iPad、Mac、Apple Watch、AirPods 等一系列蘋果設備。但區別也有，今天蘋果的公司規模和復雜度都遠超當時，最高話事人也成了庫克。
而庫克也有意改變蘋果的傳統。
在 7 位主動離職的副總裁中，Evans Hankey 的離開最耐人尋味——去年 10 月提出離職，到今年 2 月蘋果確認將不再任命新的工業設計主管。
在蘋果的產品打造中，設計一直是核心的環節，Jony Ive 此前負責主管蘋果設計團隊長達 20 年，共同塑造了一個科技行業的傳奇。但從 Jony Ive 于 2019 年離職之后，這支傳奇設計團隊就被一分為二：
Evans Hankey 主管工業設計團隊，Alan Dye 主管軟件設計團隊，共同向蘋果首席運營官杰夫·威廉姆斯（Jeff Williams）匯報工作。
左：Evans Hankey，右：Alan Dye，圖/蘋果
但在首席運營官的領導下，蘋果工業設計團隊在產品上的話語權持續減弱。知情人士稱，Hankey 甚至沒辦法駁回其他部門做出的工程方案，這是 Jony Ive 時期無法想象的事情，彼時都是設計團隊提出難以想象的方式，再由工程及其他團隊在現實和量產層面上進行挑戰。
在 Hankey 離職之后，蘋果甚至決定改由杰夫·威廉姆斯直接主管負責工業設計團隊，不再單獨任命一個負責工業設計團隊主管。而據英國《金融時報》披露，杰夫·威廉姆斯與工業設計團隊在產品規劃上存在一定沖突。
杰夫·威廉姆斯之前就希望團隊盡快推出第一版AR產品，但蘋果工業設計團隊希望耐心等待，直到更輕便的 AR 眼鏡在技術上變得可行。作為蘋果公司最高話事人，庫克選擇了站在杰夫·威廉姆斯一側，決定推進首款 MR 產品的落地。
根據多方報道，該產品預計將于今年 6 月的 WWDC 大會上正式亮相。
蘋果首席運營官杰夫·威廉姆斯，圖/奧本大學
但在首款 MR 產品的背后，我們似乎看到，這支頗具傳奇色彩的工業設計團隊已經徹底失去了主導蘋果產品的核心話語權，Evans Hankey 的離職或許也離不開其中的變動和矛盾。
包括 Jony Ive 也對此感到非常失望。他曾在離開蘋果后的采訪中透露，庫克治下，蘋果關注的重心是運營而不再是設計。
本月，一家由蘋果前員工創建的初創公司 Humane 得到了 1 億美元投資，并宣布與 ChatGPT 背后的 OpenAI 以及微軟建立了合作關系。這家由前蘋果人機界面設計總監 Imran Chaudhri 和 iOS/macOS 軟件工程總監 Bethany Bongiorno 聯合成立的公司，計劃在今年春季發布一款產品，將人工智能融入消費設備之中。
作為蘋果高管，他們普遍不缺少能力，問題是如何選擇——創業、加入初創或者大公司，又或者是像蘋果聯合創始人沃茲尼亞克、「iOS 之父」軟件高級副總裁斯科特·福斯特選擇更非主流的人生軌跡。
從右數起第二位：斯科特·福斯特，圖/蘋果
在目前離職的這一波蘋果高管中，除了部分選擇退休，大部分人理論上還會繼續尋找機會。首席隱私官 Jane Horvath 已經宣布加入了一家知名律師事務所，在進入蘋果負責隱私事務之前，她還擔任過美國司法部首席隱私官。
軟件工程副總裁 John Stauffer 也于去年年底加入了「元宇宙第一股」Roblox，擔任工程副總裁并負責主管虛擬世界核心引擎的工程團隊。服務業務副總裁 Peter Stern 則計劃在離職后前往美國東海岸「度過更多時光」。
工業設計副總裁 Evans Hankey、云工程副總裁 Michael Abbott 預計將在今年 4 月完成關鍵工作的交接后正式離職，目前尚未確定去向。
誠然，今天蘋果依然是全世界最強大的科技公司之一，也是無數人趨之若鶩的地方，但對很多離職高管來說，蘋果也只是漫長職業生涯的其中一站。而且曾經吸引無數天才蜂擁而至的蘋果，到現在還是那家設計至上、產品至上的公司嗎？后者還有待討論，但前者似乎已經有一長串的例子可以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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