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蘿莉變大媽”事件的女主播“喬碧蘿殿下”遭到多平臺以及行業協會封禁，直播行業的“炒作營銷”也引發了關注。

南都記者調查發現，有直播公會的工作人員稱，只要肯出錢，就能通過“炒作”等方式幫助主播快速走紅。在二手平臺上，還有賣家專門提供“買人氣、上首頁”“熱度扶持”等服務，有賣家稱，主播僅需支付70元就可以獲得首頁置頂5到10分鐘的曝光機會。

對于“燒錢營銷”，艾媒咨詢分析師李松霖表示，這是在直播平臺流量紅利逐漸消失的環境下慢慢出現的。“主播的發展也需要專業團隊的運營，總體而言，只要營銷是基于主播專業能力，非低俗、虛假的宣傳營銷形式，其實都是符合直播市場規范發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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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稱花28萬營銷 推廣半天漲粉20余萬

8月6日，中國演出行業協會網絡表演(直播)分會(下稱“直播分會”)公布了第三批主播黑名單，對涉嫌利用直播傳播低俗信息、進行惡意炒作、破壞公序良俗的該批違規主播實行五年封禁期限。這份黑名單上列舉了違規主播59人，“喬碧蘿殿下”也被納入其中。

在“蘿莉變大媽“事件之前，“喬碧蘿殿下”在直播中一直會借助動漫圖片遮臉，她的不少粉絲都因為她甜美的聲音將她誤認為是一位“蘿莉”。近日，“喬碧蘿殿下”在一次直播中因“不慎操作”而露出真容意外走紅。7月30日，“喬碧蘿殿下”在微博提到此次走紅的“宣傳費用僅僅花了28萬”，由此引發了網友對于主播炒作走紅的討論。

8月1日凌晨，斗魚直播平臺就“喬碧蘿殿下”在該平臺上演的“蘿莉變大媽”事件發布處理公告，稱經過平臺調查核實，整個事件是“喬碧蘿殿下”自主策劃、刻意炒作，平臺將永久封停其直播間，下架所有相關視頻，并關閉主播個人魚吧。

之后，轉戰B站的“喬碧蘿殿下”再次被平臺封禁。根據B站直播運營團隊于8月4日發布的公告，“喬碧蘿殿下”在B站的直播間存在利用不正當手段刷虛假直播數據的行為，且直播間身份認證與實際主播不符。根據B站主播直播規范的規定，嚴禁主播使用外掛等輔助工具增加人氣、掛機、刷道具，禁止購買虛假人氣，平臺對該直播間予以永久封停處理。

半天漲粉20余萬，兩天內禮物收入翻了五倍……在被全行業封禁前，“喬碧蘿殿下”曾在直播間發布廣告位招租，稱“要做廣告的自媒體還有其他的，麻煩刷禮物，付費廣告”，還稱“還有找我接聲卡廣告和美顏相機廣告的，晚點聯系。”由此可見，這名女主播借著“蘿莉變大媽”事件賺足了熱度。

“喬碧蘿殿下”從走紅到遭到行業封禁僅時隔數天，但她的走紅軌跡也表明，“一夜成名”在直播行業中并非不可能，包裝策劃則令“躥紅”更加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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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錢可“快速走紅”？　二手平臺可購人氣熱度

在“喬碧蘿殿下”的斗魚直播間被關停之前，她已經通過此次炒作獲得過百萬的關注量。

人氣是主播最具競爭力和議價權的籌碼。在這種情況下，“炒作”走紅的服務應運而生，公會為主播策劃炒作，刷禮物、買流量也早已是直播圈公開的秘密。

一位來自陌陌平臺“羊禾公會”的運營人員劉山(化名)向南都記者表示，公會可以根據主播的需要來包裝策劃，具體要看希望火到什么程度，費用和方案則要結合具體情況而定。“只要肯出錢，想快速走紅，(公會)什么都可以做。是想像喬碧蘿那樣(炒作)還是被封殺?”

由于包裝炒作的價格不菲，劉山還向記者介紹了性價比更高的方式——刷禮物打榜。據了解，如果是主播自己出錢買熱度，公會就不參與抽成，收入將由平臺與主播四六分成。若是公會為主播刷量，那么則由公會與平臺進行四六分成。

但刷流量并不僅是為主播提升熱度，一名“甲乙丙丁”公會的運營人員“石頭”告訴南都記者，這種數據注水不單單能讓主播從中受益，也可以提升直播公會的影響力。“公會也有排名，誰家的主播名氣更高，更有流量，就意味著公會更有實力，能吸引到更多的主播。所以不少公會都會砸錢，自己做流水，刷排名。”

在“石頭”看來，能像“喬碧蘿殿下”這樣快速走紅的包裝在圈內仍屬少數，“面向特別優秀的主播通常就是做一些流量的引流或者自媒體的宣傳，再進一步的包裝炒作也不太多，因為本身優秀的主播就不太需要這些。”但“石頭”也表示只要一名主播足夠優秀，公會也會幫主播刷熱度，還會為其提供各種自媒體營銷，流量引流。“如果要搶整個平臺的小時榜前10名，刷榜一般最低都是5000元起步。”

除了內部渠道，主播以及粉絲還可以通過其他公開渠道直接“買人氣、上首頁”。南都記者通過搜索發現，某二手平臺上就有多名賣家宣稱可以幫主播“做人氣、做扶持”、提供“首頁置頂”等服務。如“企鵝電競粉絲、人氣最低價1元起，粉絲購買最優惠。”

“酷狗繁星，高級置頂，這是代刷?，F在只要70塊就能幫主播上首頁。”另外，還有賣家宣稱，可以低價提供全平臺直播業務，提升直播人氣、熱度、粉絲數等。

以一名專門提供酷狗直播首頁推薦服務的賣家為例，該賣家稱可以讓主播出現在推薦首頁的第一屏，所謂高級置頂就是使主播在首頁置頂5分鐘到10分鐘。整個代刷過程也很簡單，只需支付70元后提供直播房間號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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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播培訓核心：人設定制、話術學習

如何才能快速吸粉?如何在激烈的競爭中找到“制勝關鍵”?

南都記者搜索發現，網上隨處可見的主播招募廣告中多會提到，直播公會將為主播量身打造培訓課程，有直播公會也在招募主播時稱，會指導主播進行個人包裝以及打造人設。

通過某主播公會的主播招聘信息，南都記者聯系上了一名負責運營的工作人員“三姐”，據她介紹，想要做主播但沒有任何經驗沒關系，公會將提供一整套完整的“主播培訓”，還會專門指定一位運營人員負責管理主播的所有事務。作為回報，在與公會簽約之后，主播的收益將與公會四六分成。

“小到提醒、監督拍攝，大到為主播定人設、找資源。”“三姐”表示，公會將根據主播的類型與個人條件進行一對一的“人設定制”，直播內容的生產也并非完全依賴主播一人，公會將配備專人指導，參與直播內容的制定。一位在公會負責招聘事宜的工作人員介紹稱，公會還會招募專門的節目策劃團隊，要求專業對口，“學編導策劃的最好，需要三年以上的工作經驗”。

在“三姐”的指導下，南都記者試聽了一節線上的“主播培訓課”，學員需在課前下載特定的直播軟件，再進入指定的頻道并輸入密碼。培訓老師“大寶”自稱是一位“退隱江湖”的前人氣主播，她在授課中多次強調新人主播要快速“建立人設”，這一過程被稱為“精準化”。

“比如一個唱跳主播，要精準到是一個可愛又會唱外文歌的甜美主播，還是有點女漢子而且喜歡唱high歌的廣場舞主播。”大寶表示，主播要通過“精準化”并形成個人風格，以此培養固定的觀眾。

由于主播的收入更多是依靠粉絲打賞，因此，主播培訓的另一核心內容就是學習話術，抓牢粉絲。南都記者在試聽的培訓課上了解到，如何與首次觀看直播的觀眾互動，如何向粉絲討禮物，面對不刷禮物的粉絲如何循循善誘等內容均會在培訓中提及。老師大寶坦言，所有的話術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讓粉絲掏腰包，而討好粉絲不僅要靠聊天、講段子，主播還要學會“占據粉絲的私人空間與時間”。大寶稱，直播結束后與粉絲的交流關乎到粉絲的忠實度，“要讓粉絲不愿去看別的主播，這就需要你(主播)足夠貼心，給予他們一定的回報。比如刷多少禮物可以得到你親手制作的蛋糕等等”。

專家說法

應完善主播培養 引導規范營銷

“網紅、主播的炒作事件其實不算稀少，很多時候炒作事件也不單單是網紅或主播的個人行為，一般會涉及其經紀公司和團隊。”艾媒咨詢分析師李松霖向南都記者表示，“燒錢營銷”的現象是在直播平臺流量紅利逐漸消失的環境下慢慢出現的。當直播行業增速放緩，大眾對于同質化問題愈加突出的主播產生審美疲勞，導致部分主播要通過刻意的炒作行為獲得關注。

“主播的收入主要依靠禮物等收入分成、平臺工資以及其他的代言或者廣告活動。而主播的人氣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他通過這幾種形式獲取的收入，因此主播除了自身業務能力外，有時會通過一定的炒作事件來維持高人氣，從而提升自身商業價值。”

直播產業正處于變革階段，有業內人士提出，以原創內容取勝才是新的變現之路。

在李松霖看來，直播平臺關于“刻意炒作“的禁令，實際體現了直播行業發展逐漸回歸理性和規范的趨勢。“內容和主播是直播平臺留存用戶的關鍵。當直播市場流量紅利開始消失，行業步入成熟期，平臺對于主播質量的要求也在提升。禁令的實行正是直播平臺表明，對主播關注將更集中于專業性和正確價值觀的宣揚，而不是因刻意炒作帶來的人氣。”

與此同時，李松霖認為適當的營銷對于主播而言也是必要的。“主播的發展也需要專業團隊的運營，如增加主播的知名度、打造主播IP等等，因此一定的營銷是需要的。總體而言，只要營銷是基于主播的專業能力，非低俗、虛假的宣傳營銷形式，其實都是符合直播市場規范發展要求的。”

對此，李松霖建議，直播平臺一方面要引導主播及其團隊采取規范的營銷方式，另一方面應更加完善主播的培養機制和商業挖掘方式，如發展更多細分領域，使不同領域具有專業才能的主播獲取發展機會。

(采寫：南都記者 秦楚喬 實習生 馮彬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