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有資源稟賦下,中國國情決定了一個‘非常之局’,在可預見的相當長一段時間里,中國基礎能源供給以煤為主的現狀無法改變,這是業界和學術界的基本共識。”在7月13日于上海舉行的中國煤炭綠色生態發展論壇上,華夏新供給經濟學研究院院長、全國政協委員賈康如是說道。
未來20年,中國的能源結構依然離不開煤。煤炭長期占一次能源消費總量的70%左右,預計到2030年,中國煤炭消費量仍占一次能源消費總量的55%左右。在前述論壇上,中國煤炭加工利用協會理事長張紹強稱,與石油天然氣相比,煤炭是目前中國自然能源資源中消費價格最低廉、使用最便捷、運輸儲存最方便安全、生產成本最低、勘探基建投入最少、資源最豐富最有保障的能源品種。
但長期以來對煤炭的粗放式開發利用的確滋生了大氣污染等很多問題,引發地下水和地表生態損傷。當天參加論壇的煤炭行業、金融行業人士都認為,這并非煤炭本身的問題,而是用煤的人沒有把煤炭利用好。在中國的資源條件和現實需求下,煤炭行業正在探索清潔化高效利用之路。
天然氣無法完全替代煤炭成為主力能源
張紹強說,很多人把中國能源轉型的希望寄托在天然氣身上,但“我們現在已經在用美國的液化氣、澳大利亞的液化氣、北極的液化氣……如果要全部替代,那全世界的天然氣都不夠一個中國用。”他還算了這么一筆賬:1標方天然氣相當于1.89千克商品煤,以全國年消耗38億噸煤炭的體量計算,如果天然氣完全替代煤炭,則需要2.1萬億標方天然氣。2017年,中國自產天然氣為1426億標方,僅相當于2.7億噸商品煤;進口天然氣926億標方,僅相當1.75億噸商品煤。2017年,由于中國的液化天然氣進口量大增,已經使得全球天然氣價格暴漲。
因此,張紹強認為,煤和天然氣的稟賦差異,使得天然氣在中國完全替代煤炭的可能性極小。
目前,中國煤炭的使用方式和消費領域可分為六大構成,分別為燃煤發電、煉焦和噴吹、煤化工轉化、建材耗煤、民用煤和其他零散用煤。據張紹強介紹,其中電煤占比最高,以19.6億噸占到煤炭消費總量的一半以上。
燃煤產生的主要排放物有粉塵、灰渣、二氧化硫、氮氧化合物、和二氧化碳。
張紹強稱,中國目前已經突破了大型燃煤的超低排放發電技術。其中電袋聯合和干濕法聯合除塵技術對粉塵的清除效率可以達到99.9%以上;二氧化硫的排放可以降低至每標方5毫克以下;但由于民用散煤的煤爐大多結構簡陋,沒有除塵和氣體脫硫脫汞裝置,因此排放氣體污染較為嚴重,但民用散煤在有機揮發物上難以控制的頑疾也可以通過煤爐改造解決。
所謂燃煤超低排放,指的是以天然氣發電允許排放的標準成為煤炭發電的排放標準,即煙塵≤5mg/Nm3、SO2≤35mg/Nm3、NOx≤50mg/Nm3(GB13223-2011)。
“目前真正處于(環保)失控狀態的,主要是散煤,消費總量約為7.5到8億噸的水平。”張紹強指出,“這也是近期清潔供暖和藍天保衛戰的關注重點。對于環保上難以控制的民用散煤,我們還是主張煤改氣、煤改電。”
但對于煤改電的能效,張紹強仍持有質疑:“中國現有電力生產中66.7%是由燃煤發電,但全國平均供電能效不足40%,輸電平均線損6.8%,農電線損更大達到8%,如果采用直熱式電采暖,能效按90%計算,實際終端供暖能效只有28.8%。”
煤炭清潔利用:技術已實現,推廣阻礙大
張紹強介紹說,目前煤炭行業的節能升級和超低排放改造已完成5.8億千瓦,占比近60%。剩下的40%超低排放改造,難點在于工業鍋爐和焦炭等領域。中國工業鍋爐過去鍋爐均是層燃爐型原煤散燒,大多數沒有煙塵及有害氣體排放的凈化裝置或裝置過于簡陋,導致污染嚴重。目前已有新的工業鍋爐技術,可以實現和天然氣同樣的排放標準。
技術是實現了,但要推廣改造并不容易。張紹強稱,近兩年來工業鍋爐“一刀切”地煤改氣,后果之一是工業窯爐和鍋爐的超低排放改造進程被隨之打斷了。
讓張紹強頭疼的還包括,2017年4月環保部發布《高污染燃料目錄》,將所有涉煤制品全部列入高污染燃料目錄中,并提出禁燃區要求。“這一定程度上會壓縮煤炭行業進一步清潔利用的空間。”
環保部高污染燃料目錄
此外,張紹強提出,在焦炭領域,雖然中國目前已有焦化廠能基本實現零排放,但暫時只停留于行業內示范項目,一般的焦化企業尚缺乏經濟能力和環保理念完成改造。
“在中國,綠色金融并不排斥煤炭。”復旦大學綠色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李志青說。對于金融層面如何支持傳統能源領域的綠色發展,李志青在會上表示,燃煤鍋爐節能環保提升改造、余熱暖民、燃煤電廠超低排放改造等煤炭高效清潔化利用的項目,都明確地列在國內綠色債券發行指引中。
“清潔能源和可再生能源撐大梁,還需要很長時間的努力才能達到。而煤炭的清潔利用的難度和成本又是最高的。”賈康在會前接受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的采訪時表示,“在這樣的制約之下,必須要由有效的市場加上有為和理性有限的政府,針對中國的‘非常之局’,形成‘非常之策’的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