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看邊罵,又邊看邊心疼,似乎成了很多觀眾在追浙江衛視《都挺好》這部劇時的心理狀態。 一部劇集能夠在播出后迅速引起如此大范圍的全民熱議,甚至讓人“不適”得欲罷不能的作品,在近幾年來的電視劇市場確實并不多見。很顯然,《都挺好》正是透過極具戲劇張力的故事表層,去探尋隱藏在背后的關于家庭倫理范疇的種種問題,單就它在內容深度以及由此引發的全民關注的廣泛程度而言,已頗具爆款潛質。
在社交平臺上,圍繞《都挺好》劇情#蘇家三個男的都很自私##蘇明成怎么下得去手#等話題閱讀皆達到數億量級,其連續破1且持續上漲的收視率,也的確坐實了該劇釋放出的強大引力。而躲在那些尖銳刺痛背后的,只是對現實生活最為善意的一次提醒,藉由這樣的方式去喚醒人們對親情以及家庭的回歸,以點帶面去重新構建和諧美好的社會生活氛圍,才是這樣一部作品的核心訴求。
“親人不親”的關系圖譜,勾勒出同樣真實的中國式家庭生活
作為一部當代都市家庭題材情感劇,《都挺好》從蘇家小妹這樣一個獨立女性的視角出發,講述作為職場金領的她生長在家庭的邊緣,在孤獨扭曲的環境中長大成人的故事。有人說,《都挺好》開篇就將觀眾期待看到一個“都挺好”的溫馨家庭劇的愿景擊得粉碎。是這樣嗎?表面上的確是的!
蘇母的離世徹底引爆了蘇家矛盾的導火索,直到劇情過半,這“雞飛狗跳”的一家的生活仍沒有平靜下來。但我們更在其中看到了的,從母親去世時,三女兒蘇明玉面對大哥母親臨終前為什么不在身邊的質問,拿商業談判的勁頭掰扯這“不孝”冷情的舉動背后,卻是她即使與蘇母決裂,也在其離世后,第一時間趕到處理后事,辦葬禮、買墓地,盡管因與明成發生糾葛沒能參加葬禮,她也獨自一人跑到墳前,獻上了一束花。看似不近人情,內心卻極度渴望愛,像極了要強卻又心軟的自己。
即使最讓人“恨”得牙癢癢的蘇大強,因受騙導致住院后,老爺子祭出離間大招:在明玉面前說明成給他臉色看;面對明成的質問又說是明玉在說謊;老大明哲回國,就故意穿上舊衣服,抱怨明成虐待、明玉不管他,甚至讓兒子買新房、買奔馳做代步車,種種舉動無疑將本就關系緊張的兄妹一步步推向更為水火不容的地步,這些“作”的舉動背后,有他壓抑、孤獨。
所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家庭生活的本質本就是五味雜陳。但就是這“一地雞毛”的現實家庭生活,卻精準地戳中了觀眾的共鳴,或許生活中沒有“蘇家”這樣的家庭,但是“蘇家”中發生的問題、事件,的確普遍零散存在于生活。
極具撫慰功能的故事內核,為“都挺好”賦予了更多普世價值
不適、不快、窩心、壓抑……之所以觀眾在看過《都挺好》后會產生這樣的情緒,或許很多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或身邊人的真實共鳴。無論是對這種矛盾重重的原生家庭的真實呈現,還是對重男輕女這種歷史遺留問題的深入探討,《都挺好》力圖揭示的都是中國式多子女家庭中,兒女所感受到的種種不平這一普遍存在的社會現象。
當控訴、逃離“原生家庭”似乎成為一種流行,與明玉一樣,被代際與子女內部之間矛盾所困擾的人們應該何去何從?在明玉的身上已經給出了一個既溫情又不失深度的回答。
蘇明玉之所以會悄悄買下老宅,也是因為她在經歷了所有這些不公遭遇后,還是在心底留存了對于父母兄長以及這個家庭的那些溫暖的記憶,以及曾經在這個家庭中感受過的種種溫暖。所以即便家人曾對她有過這樣或是那樣的傷害,她依舊還是嘴硬心軟,從未把來自“家”的羈絆真正從心里放下。
這,才是“都挺好”這個劇名的全部深意。其實,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蘇家人,認為自己為這個家付出很多,認為自己不容易,也覺得家人太不可理喻。只不過,很多時候我們選擇隱忍、選擇忽視,不是因為我們不痛,而是我們知道即使有一萬個被刺痛的瞬間,也會被一點溫情化解。原因再簡單不過,家是那個用情感支撐起來的避風港,而不是什么擺事實、講道理的地方。
劇情鋪陳有耐心,讓家庭劇的藝術表達擁有高級質感
《都挺好》播出后,關于家庭問題、家的真諦、人生真諦的討論從未如此熱烈深刻,甚至引發了社會廣泛反思,而這正是《都挺好》的高明之處——不急于給出某個明確的答案,而是把普遍存在于每個家庭中的問題撕開來加以呈現,這樣不急于求成的耐心鋪墊,讓家庭劇的藝術表達擁有高級質感。
在情感和邏輯上,表面上看來,《都挺好》說的確實是蘇家人抓心撓肝的瑣碎家事,從感情、利益上的拉扯,去淋漓盡致地展現中國式舊家庭的種種尷尬甚至是齷齪。可隨著劇情的漸漸鋪陳,觀眾卻漸漸在越發深刻的共鳴中去思考問題,并嘗試找出最后的答案——如何避免、解決劇中發生的事?
或許我們無法選擇誰能成為自己的親人,但如何通過自身的努力和轉變去找到那些可以溫暖“心房”的家人,卻是完全可以做出自己的正確選擇的。而這,顯然才是《都挺好》嘗試為每個中國式家庭給出的正向引導:只有試圖去理解家人的真情實感,才可能與擰巴的自己握手言和,去擁抱親情。
在此基礎上延展開來,這種對于家庭問題的勇敢直面,難道不是當下生活中的每個人最應該去做的事情?一部好的作品,總是要來源于生活,再通過藝術手段的提煉,以及對普世價值的思考,去完成對現實的觀照與升華。進一步說,只有學會從每個家庭細胞的自我改進做起,才有可能實現家和萬事興的理想結局,進而達到整個社會和諧共生的最終目的。從這個角度來說,《都挺好》邁出的這一步,有膽量,更有著足夠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