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毓嬋 劉娜
編輯|楊林
【資料圖】
封面來源|視覺中國
蒙鐵爾抬腿打門,足球斜線入網。比賽結束了,卡塔爾世界杯看臺上的阿根廷球迷們一躍而起,為35歲的梅西終于贏得大力神杯而歡呼流淚。
42歲的陳小華被淹沒在這片藍白相間的海浪中間,一種宿命感將他包裹。一個月前他從中國出發時,曾希望這場旅途能給他一點答案,讓他知道2023 年給自己創立的企業“天鵝到家”的員工們的新年內部信該怎么寫。
他要怎樣勸說大家在漫長封控中保持耐心?要怎樣安撫大家不要對必然到來的放開政策感到恐慌?
“所以我決定去世界杯,告訴大家我出國親身體驗過了,卡塔爾現場球迷們熱情洋溢,這個病毒沒有那么恐怖。”陳小華說。
當為冠軍而綻放的煙花和禮炮將球場氣氛推向高潮時,陳小華的心中已經沒有憂慮。因為決賽前一周中國政府出臺了象征著防疫松綁的“新十條”,他知道這封信已經不需再構思。“世界杯的終局,人類面對疫情的終局,我相信大家都已經看到。”
過去三年,中國企業經歷了靜默、停工、感染、物流停滯、資本市場保守等等各種重擊。站在新一年的門口,活下來的企業家們如何規劃2023?是花更多的預算大刀闊斧地干一場,還是心有余悸地繼續觀望?
轉折點出現了,可是病毒依然存在。問題真的消失了嗎?
答案可能并沒有你想象中那么樂觀。
糾結、迷茫、爭論、嘆息……時至今日,這些情緒依舊彌漫在很多創始人之間,也凝結在一家家公司制定年度預算的會議室里。
如何制定預算,反映了創始人的野心,也決定了一個業務、一個團隊未來一年的命運。一家公司對新一年的所有期望,最直觀也最隱秘地藏在財務數據里。
站在新舊交替的門檻上,36氪采訪了消費、物流、娛樂、餐飲、本地生活等多個行業的多家公司,詢問他們如何制定新一年的預算。當我們努力尋覓宏觀經濟回暖的信號時,一張張預算報表,可能會給出些許答案。
一年之前,很多人在制定2022年預算時,其實并沒有那么悲觀。
2021年,經歷了IPO中止,資本市場寒冬后,陳小華預測,新一年不可能依靠融資和資本市場活下去。降本增效帶來了立竿見影的效果——虧損不斷收窄,在天鵝到家的年度預算預計里,2022年應該是盈利轉折之年。
但三月份上海突如其來的“靜默管理”直接打破了陳小華所有的幻想。“我們本質上是個家政服務公司。保潔阿姨不可能給顧客線上做保潔,所以對我們來說居家辦公是個偽命題。”
長達兩個多月時間里,服務密集型企業“天鵝到家”在上海的業績基本歸零,而且“靜默”波及了整個華東地區。
緊接著是重慶、成都、鄭州、石家莊、西安、北京、廣州……陳小華掰著手指一個一個數過來,每個城市名字的背后都有一大群待業在家缺少收入的零工勞動者。
那是陳小華的至暗時刻。去年三月,北京下著鵝毛大雪,陳小華坐在北五環外的辦公室里看著窗外。“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命運如此對待。明明已經足夠努力了,也做出了所有的決斷,我把整個人和我的錢都放在這家公司了,但所有不好的事情還是都發生在我身上”。
在一次內部戰略會上他說:“現在我們在一艘缺少補給的船上,要靠大家打漁才能活下去。我作為船長,唯一的目的就是把船開到彼岸。一些人離開了公司,我們要感謝那些離開的人,感謝他們為公司的努力和付出”。
2022 年,天鵝到家基層員工的工資不變,越高級別高管的工資則要承擔越大的壓力,如果公司連續三個月不賺錢,陳小華規定,“自己就一分錢工資都不拿”。
陳小華坐在北京辦公室里灰心沮喪的時候,遠在上海的蔡紅亮卻忙得團團亂轉。
作為“自嗨鍋”創始人,他原本為2022年制定的預算也是偏樂觀的。像很多創業者一樣,他覺得有前兩年的情況做參考,疫情和防控“最壞不過是2020年年初的樣子,但那也沒有持續多久,應該和2021年類似”。而且自熱火鍋作為防疫期間很多人喜歡囤的速食品,“業務不會很差”。
但沒想到開年不過幾個月,43歲的蔡紅亮兩鬢從烏黑變斑白。以至于疫情后和朋友見面,對方嚇了一跳。“老蔡,幾個月沒見頭發白了這么多?”
蔡紅亮覺得這太正常了,他根本沒想過染發。“我靠,這么大個盤子,不白頭才怪了。”
去年四月份,蔡紅亮也迎來了自己最難熬的時刻。因為物流受阻、工廠停運,“自嗨鍋”至少 3-5 億訂單積壓在倉。但同時,員工工資要發,工廠電費要交。“那時候我們只有費用,沒有營收。”蔡紅亮說。
疫情制造的危機是無預警的。“自嗨鍋”分布在 4 個省份的工廠,在過去一年里,就像是一臺復雜機器操控面板上串聯起來的紅色燈泡,轉著圈地出問題,不是這里生產暫停,就是那里物流被堵。“一年到頭不管是生意的邏輯,還是自己出差的安排,都被強制打亂了。”蔡紅亮說。
不但上門服務和線上零售的生意都做不了,很快,其他公司發現,出門消費的業務也不好做了。越來越多的公司開始調整自己之前制定的預期。
西貝餐飲集團副總裁宋宣回憶,疫情之前,西貝曾希望沖擊70 億年收入,但疫情之后受到了影響。以及,疫情這幾年,門店保持在350-360 家左右動態調整的狀態。
線下VR娛樂公司CEO趙翔(化名)在去年4 月關閉了上海 VR 體驗店。3 月,上海多個社區陸續爆發疫情,身處北京的趙翔每天密切關注著上海疫情,每周更新針對線下店的營業安排。一段時間的掙扎后,他認為無法再承受維持店面而客流量低的壓力,只能關門。同時,他開啟了內部降薪和裁員。
“我也曾猶豫過,未來的走向是不可控的。如果人裁掉了,疫情沒來會怎么樣?店繼續開,疫情持續影響客流會怎么樣?”趙翔最終決定,公司經此前已經歷過生死,不能再次冒這樣的風險,他將2022 年預算削減 50%,原有的目標“盈利”修改為“活下去”。
“活下去”三個字成為 2022 年的主旋律。這個詞匯在 36 氪的采訪中被各位企業家反復提及,它出現在公司內部戰略會上、全員內部信郵件里、辦公室的墻上甚至衛生間的門上。它意味著砍業務、裁員、降薪、閉店、收縮,壓力由所有人共同承擔。
“就像打德州撲克。無論籌碼大小,一定要留在牌桌上。”自嗨鍋蔡紅亮說,“只要企業還活著,就沒有錯過機會。只要不下牌桌,機會就一直在。”
去年年底,很多人是被“新十條”突然拉回預算制定桌的。防疫政策調整,讓很多已經在制定新年規劃的公司開始重新調整預期。不過短暫的樂觀情緒之后,是持久的心有余悸和糾結。
天鵝到家在去年11月底開始預備做新年預算。發給管理者的預算制定郵件還沒來得及發出去,陳小華思考再三,刪掉了里面的一段話——那些內容原本是說,如果新一年疫情防控持續2022年的政策,那么每個部門都要拿出最極限的預案。
“最壞的情況是,大城市疫情防不住的同時又要靜默管理,全部員工和保潔師、阿姨都要放假。”陳小華說,這基本是逼著所有業務管理者去做“生死”決斷,因為它意味著進一步的大裁員、業務消失,甚至管理者自己離開。
現在,最壞的情況暫時不會出現了。新一版的預算方案里,陳小華提出了全面盈利的要求。“所有業務,首先要賺錢,然后才是規模化”。他告訴36氪,“邊緣型業務,我們會下放更多權利,新一年必須不虧錢”。
錢賺多一點,抵御未知風險的勝算就更大。
這是一種樂觀和悲觀相互糾纏的復雜心態。在制定新年預算時,大家往往躍躍欲試、想將業務追回到三年之前,但在財務支出時,又流露出糾結和保守的情緒。未知的恐懼如同無形的繩索,牽絆著他們的腳踝。
私人訂制旅行創業者王銘(化名)在去年11月底就“陽了”,所以一直到12月過了一個星期,他才拉上團隊開了第一次新年預算會。
按照正常流程,應該先對2022年業績做整體復盤。但這一流程在大家的長吁短嘆聲中被迫縮短了。不用管理團隊挨個說,王銘對去年的整體業績心知肚明,細致的運營和財務數據更是“不忍直視”。
流程快速進入新年總包支出和營收預期的部分。負責國內成團、團游等主營業務的負責人提出了更高的預算需求,已經停了接近一年的市場營銷、投放也被希望重新撿起。
疫情三年,因為國外游幾乎停滯,公司的主要營收都來自國內旅行的中高端定制,而海外游一度淪為“邊緣業務”。如今,海外游團隊負責人也終于重新坐回了預算定制桌上,努力參與分錢。
現場熱鬧起來,一些業務負責人已經開始暢想疫情放開后業務重新火熱的場景。這讓王銘想起七八年前,自己還在互聯網大公司時,年底大家聚在一起制定預算的畫面——一些做到頂的主營業務不一定能分到更多的預算,但有希望的創新小業務負責人,反而能通過一場會議斬獲更多,當然也同步得到更多的營收或規模目標。
“那時候,大家為了爭更多的預算,甚至會當著老板的面唇槍舌戰。”創業初期,類似的劇情也在這間會議室里上演過。過去兩年,王銘每到年底都會懷念那個氛圍。
但業務部門討論不休時,王銘卻一邊咳嗽一邊抽煙,大多數時間里他都保持沉默。防疫政策調整,對一家旅游定制公司來說當然算是好消息,但他覺得,真正見到業績“曙光”至少要等到明年第三季度。“那么多人還是陽的,很多地方的感染高峰還沒到,而且馬上又要春節,預期的報復消費、報復出游,至少在明年前兩個季度很難看到。”
是延續2022 年 Q4 時幾乎沉到谷底的資金投入規則,還是臨時拍腦袋為新年的第一個季度先制定一套新預算?前者可能無法說服市場部門,而后一種決定則會給財務部門制定全年計劃制造麻煩。
天快亮的時候夜最黑,答案隱藏在薄霧之中。
自信、勇敢、樂觀,這是創業者通常具備的性格,否則可能也很難邁出創業那一步。不過站在新舊規則交替的邊界上,站在資本環境已經今時不同往日的空間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果斷決策。
觀望,在此刻變成了一種明確的態度。去年12月,一位創業者告訴36氪,他大概率會把新年預算的制定推遲到今年Q1的結尾,以便觀察市場上的消費能力能否回暖。
因為影響預算制定的,不僅僅是不確定性的未來市場,還有“消失”的過往。上述創業者稱,他們是一家2019年才創立的消費賽道公司,如今最大問題,是沒有“非疫情期間的數據”。
“我們要制定2023年預算,應該是要回顧過去三年公司的業務發展情況,然后在此基礎上去定下一年目標”。這位創業者說。但是“新”之后,面臨新的市場環境,“過去的經驗和數據,不是特別有參考意義了”。
這名創業者試圖從公開數據上去研究2019 年之前的市場規模,“但是時隔三四年,對于2023年來說價值也不是很大”。
還沒開春,公司已經在預算制定過程中,先透支了新一年的焦慮。
去年12月初,西貝創始人賈國龍在內部開了一場動員大會。會議沒有取名字,不過內部人稱之為“未來依然要度過艱難的100天”大會。
西貝餐飲集團副總裁宋宣告訴36氪,疫情放開后,一些城市在緩慢恢復,“但門店是按滿編來配置人工的”。新的一年,“創業者肯定是要建立自己的認知,例如西貝的興趣點就是開飯館,那么西貝就做自己專注的事情。”
但無論如何,預算總能做完。簽字落筆之后,該怎么去面對新的、長達一年的漫長焦慮?
病毒依舊是懸掛在所有人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去年12月5日,唱吧接到北京市復工復產的動員,全員返回了辦公室。
第二天,按照慣例唱吧要開兩個高管周例會。下午14:00,創始人陳華及20多名高管和中層聚集在會議室里,對即將到來的雙十二方案做最后的修改。
14:30 左右,HR通過飛書緊急聯系陳華,告訴他員工中有一名“十混一陽性”,且該員工昨日已經上班一整天。
陳華只覺得事情非常嚴重,當下宣布散會。原本激烈討論的同事們突然噤聲,會議室里一陣“噼里啪啦”合上筆記本電腦的聲音。一分鐘后會議室被清空,十分鐘后,整個北京辦公室清空。
14:40,HR匯報陳華,保潔已經開始消毒。
雖然終于復工復產,但12 月大家仍然“談病色變”。公司全員撤退之疾速在陳華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雖然時至今日,人們對病毒的恐懼逐漸脫敏,也相信痛楚總有消散的一天,但信心的恢復到底會是何時?
不同行業的受訪人在談及本行業的恢復預期時,顯示出了明顯的不同。
在成都街頭親身感受了經濟回暖信號的本地生活服務公司千千惠認為,度過了感染高峰期的城市在線下到店消費上的恢復是立竿見影的。其業務產品負責人張俊稱,成都、北京、廣州等先感染、恢復快的城市在12 月已經提前開始做準備,為即將到來的新年客流擴大儲備、推出爆款套餐等等。“我們內部的研究數據顯示,這些城市的交易額呈現出一個觸底反彈的趨勢,U型趨勢已經基本形成。”
但更多的公司仍然在消化大規模感染對行業造成的打擊。
西貝的收入在防疫政策放松后出現了斷崖式的下降。“最先放開的廣州市場收入并不好。門店的人員是按照滿編配置的,但客流量水平并不高。對于餐飲行業來講,每年的11 月到次年 1 月是生意最好的三個月。但今年其實就損失掉了。”
同樣痛失新年旺季的還有民宿品牌蒲里日記。創始人劉挺本來對新一年的預期就不高,他預計郊區旅游的恢復速度肯定會比市區消費更慢。但他去年下半年曾認為,2023年一二月份的生意跟 22 年比不會差太多。而疫情管控突然放開,大大打擊了他們的新年旺季。
“23年1月份的銷售,比22年1月份要差得特別多,可能只有去年的一半。去年1月1號,因為客人提前訂房,我們已經完成了1月份銷售量的大部分。但是今年1月的入住率特別低,基本沒有多少。”劉挺說。
上門服務行業也仍然活得艱難。陳小華預估“明年還會有很多家政公司倒閉”,因為春節的前后三個月仍然很難熬。“2023年我認為至少上半年仍然是休養生息的恢復階段。”
大多數受訪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2023 下半年。蔡紅亮給自嗨鍋新一年定的基調仍然是“不急一時,茍住,猥瑣發育”。在他的預測中,消費品市場 2023 年上半年壓力還是會比較大,因為疫情仍然存在,民眾的消費意愿還是會受到打擊。“也許在下半年會出現比較明顯的消費復蘇。”
線下VR娛樂公司創始人趙翔計劃 2023 年把現有規模擴大 5-8 倍,但前提是先熬過感染高峰期的“至暗時刻”。“春節前,一線城市經歷陽性高峰期,春節后,三四線城市經歷陽性高峰期。按照這樣的預期,今年Q2,也就是春天至夏天,有望看見消費者走出家門,走進商場等消費場所。”趙翔說,公司在業務上可以設定激進的目標,但在財務上仍要做好悲觀的預期。
唱吧的陳華比趙翔要樂觀一些,他預估一二線城市的感染潮在春節前就能結束,且三四線城市也已經在釋放壓力。這背后有一個有趣的事實,就是他發現12 月唱吧平臺上因為發燒、喉嚨疼而暫停唱歌的“好聲音”并不只在一二城市,而是三四線城市也都有。
工業級無人駕駛技術公司九曜智能是唯一一個受訪的ToB 業務模式的企業,這家公司在2022 年末剛剛完成近億元 A 輪股權融資。公司聯合創始人、CTO 王雷認為 2023 年起碼在二季度以后才會比較樂觀。“ToB 和 ToC 不同。ToC 的商業模式在感染高峰期后就能看到消費潛能的釋放,但我們的客戶春節以后還要進行集團匯報、調整預算,還要經歷一個時間周期才能做決策。所以我們判斷,在二季度,ToB類的企業以及 B 端客戶整體的采購需求才會好轉。”
九曜智能也是受訪對象中唯一一個2023 年計劃加速海外布局的企業。疫情三年,更多客戶從不了解到認知到了無人物流的重要性,促進了無人場間物流的落地,也讓九曜看到了出海的時機。“出海一方面是因為接到了海外客戶的批量訂單,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預防感染效應的不斷延長。體現在預算上,就是明年我們會在專注國內市場份額提升的同時,拿出一部分支出來對應歐洲市場的開拓和訂單交付。”
“策馬狂奔的時代已經結束。”云計算公司Zstack創始人陳鑫對36氪表示,2023年Zstack擴張步伐放緩,激進擴張已經被放緩。疫情對陳鑫和Zstack最大的影響就是,求穩的心態更強烈了。
更多企業也在反思“不惜代價快速擴張”的狀態。過去幾年,大數據平臺服務解決商“神策數據”在營收上一直保持60%的激進增長,為達到增長也在犧牲利潤。2023年,神策數據把增長預期攔腰砍斷,預期保持30%就可以,神策數據的目標則從“高速增長”改變為“無限逼近盈利”。
“公司最大的變化就是開始算賬了,算賬不可恥。”神策數據CEO桑文峰說。
對于寵物消費品公司久生來說,疫情已經結束,但是陽性感染高峰、物流停擺還會在各個城市流轉。久生寵物創始人兼CEO塔拉對36氪表示,雖然2022年已經實現收支平衡,但是2023年預算和規劃還是要活下去。“與其說我是創業者,我更像是一個保守的生意人,生意就是要有正向利潤,不惜一切代價的活下去。”
2023年,會有比前一年更差的時候嗎?目前來看似乎確實有。但所有受訪人都有一個共識,就是2023年整體仍然是希望大于絕望,雖然他們在2022年初時也這樣覺得。
“過去很多創業者喜歡做樂觀假設。假設我明年收入快速增長,假設明年我還能再融一輪資,假設明年跟今年大環境一樣……但是現在誰這么做,那就是找死。2022年倒掉的公司,都是因為做了這樣的預期。”陳小華說。“創業公司其實都有這樣的慣性。”
2022 年冬天,很多家政公司倒閉了,在卡塔爾的街頭、在北京的辦公室里,陳小華常常會想起他們。
陳小華反復跟同事講這個故事,“你覺得他們借錢擔保的時候、把自己家里所有錢都填進公司去的時候,那一刻他們是怎么想的?”
“他們肯定非常樂觀,滿腔雄心壯志,覺得這些錢都能賺回來。他們要么對融資并購、業績恢復、規模化都抱有希望,要么對未來市場困難預計不足,要么對公司真實財務情況和負債的了解不夠清楚”。
在陳小華的人生回憶中,“2022年有可能是最豐富的一年。這一年到底是好是壞,也許要三五年之后才能真正評判。”
結論可能和這一年并沒有太大關系,真正重要的是“三五年后”。但到了那個時刻,還有多少公司愿意回憶這一年?
我們更想知道,站在2023的門檻上,具有歷史自覺的人們應該以怎樣的態度去賭未來的三五年。
三年前疫情剛開始時,西貝創始人賈國龍稱“西貝的賬面資金撐不過三個月”,引發激烈的討論。疫情三年,西貝的各種新業務、新品牌探索從未停止,被賈國龍稱為“五年七戰”。
“悲觀保守永遠正確,但樂觀是一種能力。”宋宣說,“在疫情的這幾年,西貝難道不知道有風險嗎?當然知道。但是我們明白,如果不按照最好的預期去準備,那么未來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好的結果就一定不屬于你。你永遠不可能給自己一個100% 正確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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