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孚電池,一節更比六節強”、“遙控車用過,遙控器還能接著用”,這是南孚電池曾經深入人心的廣告詞,也正是一打六的廣告,讓南孚一躍成為消費者購買電池的優先選擇,堿性電池領域的王者。
但時移世易,盡管南孚電池的銷售仍然可觀,其發展卻越來越坎坷,不僅五次易主,甚至一度被外資把控,命運曲折。
直到近日,南孚即將被安德利收購的第五次易主,又一次將民族品牌南孚拉回到人們的視線中。
南孚電池的前身,最早可以追溯到1954年。那時候的南孚電池,不過是一個小作坊,由7名工人組成。
時間來到1965年10月,這一電池工廠遷到南平,在偏僻山溝里建廠,并將廠名改為南平電池廠。
但南平電池廠一直沒有什么起色,不成氣候。直到1976年,化學系高材生陳來茂的出現,才真正改變生產條件落后,銷路難以打開的南平電池廠的命運。
為了讓電池廠不再局限于偏僻的小山溝里,打開銷路走出去,陳來茂先是讓南平電池廠與北京等電池廠聯營,從而靠著借牌生產,賣自家的電池。
1980年代,陳來茂又組織南平電池廠生產國內尚未普及的堿錳電池。而后,其生產的5號和7號南孚堿錳電池銷量大漲,使得南孚成功躋身國產干電池第一梯隊。
但無論如何,南平電池廠都需要一個真正的品牌,靠著借牌銷售始終不是長久之計。
尤其當時任廠長的陳來茂出國考察時發現:堿性高能鋅錳電池已經在外國占據了相當大的市場,而中國尚沒有氣色的時候。陳來茂當即下定決心:“要干就干大的,做世界一流的產品”。
于是在1988年10月,陳來茂聯合多家企業,共同成立了我國電池行業第一家中外合資企業——福建南平南孚電池有限公司。
公司成立僅兩個月后,南孚便快速引進了日本的LR6堿錳電池生產線,建廠投入生產,迅速搶占國內市場先機,并在發展中先后達成了多項成就。
在工藝水平上,1992年,南孚就開發出了堿錳電池鋼殼深孔盲孔滾鍍鎳新工藝,還列入了國家火炬計劃,不過一年時間,又開發出了居于世界高新電池技術領域的新產品——LR6、LR03無汞綠色環保堿錳電池,達到了世界先進水平。
在銷售業績上,南孚電池是南平市乃至福建省的重點企業,多年來和地方政府接觸密切,長期以來已經習慣了省市各級領導的發號司令,在福建省招商引資政策的部署下,在南平地方政府“做大做強”的沖動下,南孚和它的領導人能做的只有服從。
直至今日,南孚的銷量仍然一騎絕塵。其已連續28年占據中國銷量第一的寶座,而且還銷往世界五大洲六十多個國家和地區,真正的走向世界。
可以說,在電池消費市場,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南孚電池都是春風得意的。南孚,也的確擔得起“電池工業第一民族品牌”的稱號。
可雖然消費市場十分可觀,但在資本市場,南孚卻屢次易主,頻頻碰壁,一路沉浮曲折。
1999年,摩根士丹利、荷蘭國家投資銀行等外資公司出錢入股,中方股東則以南孚的股份資產作為出資,共同在香港共成立中國電池公司,其中外資占股49%,中方占股51%。
外資的加入,是一把雙刃劍,給想要上市的南孚帶來了充足的資金支持的同時,也為日后南孚轉姓外資埋下了隱患。
據媒體報道,當時很多南孚人是極力反對中外合資的,畢竟南孚發展的那么好,并不缺資金,引入外資無異于引狼入室。
結果一語成謬,隨著南孚股東香港百孚公司、基地總公司的子公司相繼轉讓的股份被摩根士丹利收購,摩根士丹利徹底拿到了南孚的控制權。
但也正是因為過于頻繁的股權變更,讓想要推動南孚上市的摩根士丹利的算盤落了個空,南孚未能獲得在港股上市的資格。
于是在2003年時,摩根士丹利將其持有的72%中國電池的股權,以1億美元賣給了美國吉列公司。
人們難以想象民族品牌南孚竟然被堂而皇之的賣給外資企業,一時間輿論四起。
且最令人憤慨的是,吉列公司旗下已經有金霸王這一與南孚相競爭的電池品牌。此番收購,并非是助力南孚的發展,反而是通過股權收購,讓南孚徹底淪為金霸王的墊腳石。
收購南孚后,吉列公司便不斷打壓南孚,不僅讓南孚的工廠來生產銷量還不足南孚十分之一的金霸王電池,還搶占了南孚銷售渠道,使得南孚市場份額不斷被蠶食,銷量也降至新低。
這樣的局面,是所有南孚人的痛,就連一手將南孚帶向全中國的創始人陳來茂,最終也因無力回天而黯然離職。
但這還不是南孚最低迷的階段。2015年,由于吉利公司被洗護巨頭寶潔收購,南孚電池又一次易主,并從一個火坑,跳進了另一個火坑。
寶潔作為外資企業,和吉利一樣都想為金霸王謀求發展,完全不顧南孚的“死活”。
不僅占用南孚銷售渠道,賣出了一億多只金霸王的電池,更是強制南孚向金霸王采購設備,且采購價比市場公開報價還要高出三四成之多。
可以說在寶潔的多年操控下,南孚不僅沒有得到寶潔任何的資助,還得源源不斷地為金霸王“輸血”。
南孚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發覺危險的南孚高級主事部門找到鼎輝投資,希望借助鼎暉的力量阻止南孚被寶潔徹底“抹除”,將南孚電器迎接回祖國。
2008年,鼎暉收購了持有5.53%南孚電池股權的股東大豐電器,,又和南孚國內管理層聯合起來,攪局寶潔主導下的同業競爭。
這樣的策略的確是行之有效的,面對難以操控的南孚,再加上電池市場已經基本成形,產業進入了發展末期,寶潔終于放手南孚。
在2014年,以5.8億美元的價格,將南孚電池78.775%的股份轉賣給鼎暉。時隔十一年之久,南孚電池才終于被接回中國。
但所謂來來往往,皆為利益。鼎暉收購南孚電池股權,也絕不只是因為愛國情懷。
在收購南孚背后,是鼎輝投資下的一盤大旗。在完成收購后,鼎輝便通過多重資本運作,于2015年將南孚電池60%的股權裝入新三板公司亞錦科技的“殼”中,成功上市新三板。
交易完成后,鼎暉投資總裁焦樹閣便成為亞錦科技的董事長,并通過兩次關聯交易,套現26.46億元。
如今南孚或將再次易主,與其說新三板不能滿足南孚電池的野心,不如說不能滿足鼎輝投資的野心。
畢竟安德利和之前的亞錦科技一樣,無論是原有資本還是盈利情況,在整個A股市場都毫不起眼,但通過鼎匯投資的操作設計,一場與六年前相似的借殼上市,正在發生著。
凈資產不過6億元,賬面資金不超過1億元的安德利想要“蛇吞象”,南孚電池想要上市,真的可行嗎?
要想知道是否可行,就要了解這起資本重組事件的當事人和交易的操作設計。
亞錦科技,作為絕對控股南孚電池的企業,一直以來都在尋求A股上市的機會。
安德利,其是一家主營百貨和商超運營業務的企業,一直以來面向安徽的三四線城市。但由于近年來受電商沖擊,再加上疫情影響,公司發展出現危機,目前急于尋求戰略轉型。
一個需要尋求轉型,一個需要借殼上市,于是雙方一拍即合,決定將安德利和亞錦科技進行并購重組。
從披露的公告來看,安德利和亞錦科技已經為本次重組設計了一套極其復雜,又盡可能降低重組難度的交易方式。
首先,安德利擬以24.56億元收購亞錦科技36%的股權,然后再擬以10.73億元向公司股東陳學高出售安德利工貿100%股權;最后,亞錦科技會將5.63億股份對應的表決權,全權交由安德利行使,完成這一連套的操作后,安德利最終將控制亞錦科技51%的表決權(所有交付以現金支付)。
聽起來很復雜,其實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亞錦科技會通過資本運作將自己裝入安德利,而安德利將打包原有資產業務乃至負債,全都賣給大股東陳學高。
這的確可以降低重組南孚,分布實施收購可以最大可能規避借殼上市的紅線,采用現金,不發行股份,則可以無需證監會審批。
但值得一提的是,賬面貨幣資金不足1億元的安德利如何支付得起收購亞錦科技的24億元資金?
于是,這樣明顯“蛇吞象”式的重組,立馬引來了上交所的問詢函,要求安德利回應重組的多重疑點。
除了上交所的質詢,從安德利的財務情況和亞錦科技自身狀況來看,南孚電池的上市路仍不容易。
一方面,安德利本身就有3.54億元的貸款,如果賬上資金還完貸款,其不足億元的資金狀況根本無力支付24.56億元的現金對價。
另一方面,是亞錦科技本身就存在實質性障礙,包括原高管犯罪、違規擔保等,幾乎不可能通過IPO審核。
而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是因為亞錦科技曾在2018年想借殼A股上市公司鵬博士,讓南孚上市。
在當時,為了完成這個交易。亞錦科技與興業國際信托簽署了信托貸款合同,以質押南孚電池60%股權的方式拿到10億元的貸款基金,并交付給鵬博實業(鵬博士母公司)。
但這次投資是失敗的。在交付后,鵬博士便“一蹶不振”,不僅業績滑落,股價直接腰斬,鵬博士項目主要操盤人杜某更是被刑拘立案,
而亞錦科技作為實際還款人,背負上了10億元的債務,其持有南孚電池82.18%股權目前也已經被司法凍結。
因此,此次安德利和亞錦科技重組的交易方案,遠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美好,其背后,是來自監管的壓力和相應法律障礙。
但無論上市成功與否,南孚電池都不是最終的贏家。
南孚的上市夢也讓自己失去了太多。干電池業務雖然還能掙錢,但是不足以成為上市的“敲門磚”,流浪在外的11年里,還錯過了鋰電池的風口。回歸中國之后,又繼續深陷“資本運作”的困局。
若是沒有因要上市上市而來的種種遭遇、外資作梗,而是按照著“老廠長”陳來茂原本的規劃發展,南孚或許能繼續擴大它在世界電池領域的版圖,成為并肩松下、LG的科技企業,或許是寧德時代那般的狠角色。
流轉于不同的資本,委身于不同的企業,南孚從來難以把控自己的命運,或許終究是資本利益下的棋子罷了。像南孚這樣的例子其實不少,金絲猴、銀鷺都是賣身外資之后,兜兜轉轉又被中企買回來,但無一例外,買回來之后都“萎靡不振”,再也不復當年的輝煌。
只希望國產品牌能在南孚電池的坎坷命運中,找尋到一些啟示。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壹覽商業”(ID:yilanshangye),作者:費爾南多,編輯:薛向,36氪經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