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在過去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里，雖然經濟不景氣、民眾收入負增長，但這些不能妨礙企業家們快速創造財富。
一個國家的富豪榜，其實是該國家經濟的風向標。前不久，日本的首富終于換人了，這或許顯示日本經濟出現了一些結構變化的苗頭。
疫情期間，由于全球電子產品需求激增，知名電子傳感器生產商基恩士的股價翻了2倍，其創始人滝崎武光的身價也攀升至380多億美元，成為新一屆日本首富。
此前的日本富豪榜首，一直是孫正義和柳井正的“二人轉”，他們分別是軟銀集團和迅銷集團（優衣庫母公司）的創始人，從2014年開始，他們就輪番承包了福布斯日本富豪榜的“金牌”和“銀牌”，而“銅牌”大部分時間歸了三得利的會長佐治信忠和基恩士的創始人滝崎武光，后者對沖頂首富其實“蓄謀已久”。
日本的財富更迭很穩定，富豪榜的排名變化也是緩慢的、漸進的，以2009年～2021年的福布斯富豪榜前十位為例，12年前的10位富豪中，有6位一直留在榜單，而同期中國的福布斯富豪榜，只有騰訊公司創始人馬化騰一人能始終在榜。
注：資產金額單位：億日元
日本的經濟從1992年開始就進入蕭條期，過去12年雖然有安倍經濟學的刺激，但也只能勉強維持不下滑的狀態。據世界銀行數據顯示，2009年到2019年的10年間，日本按年度GDP（按現價日元計）從489.5萬億增長到了539萬億，年復合增長率僅為1%，如果扣除日元貶值因素，再考慮疫情期間的負增長，日本過去12年的實際經濟增速可能還要更低一些。
而同期，日本國民的收入表現如何呢？據日本厚生勞動省今年2月份發布的每月《勤勞統計調查》顯示，2020年人均現金工資總額為月均31.8萬日元（約合人民幣1.96萬元），比2009年同比下滑了3.8％。
但宏觀層面的經濟不景氣，并不影響富豪們的財富增長。這12年間，日本的前十位富豪人均財富從3791億日元增長到了17749億日元，翻了4.6倍，年復合增長率為13.7%；而日本排名前50位的富豪，人均財富也從1652億日元，增長到了5490億日元，年復合增長率10.5%。
同期，中國福布斯排名前十的富豪，人均財富從360億人民幣增長到了2588億人民幣，年復合增長高達16.9%；同樣是世界銀行數據顯示，2009年到2019年的10年間，中國按年度GDP（按現價人民幣計）從38.85萬億增長到了98.65萬億，年復合增長率超過9%。
中國和日本的宏觀經濟增速相差9倍，但日本首富們的財富增速和中國首富比，只差了3.2個百分點，這是為什么？
首先，日本的一部分企業家在國內經濟不景氣的環境下，把視野投向全球，通過全球的產業投資布局，獲得新的增長動力。
最典型的就是連續四次登頂日本首富的孫正義，他的軟銀集團，一方面涉足日本國內的通訊產業，另一方面在全球進行投資，其早期對阿里巴巴的投資獲得巨大的收益，某種程度上，他能變得現在這么有錢，也算沾了中國經濟的光。此外，孫正義還設立愿景基金，對全球科技產業進行廣泛的投資，這種策略讓他的財富增長跳出了日本經濟的局限。
其次，還有一部分企業家，在日本經濟下行的環境中調整了自己的商業模式，順勢而為，從而獲得巨大的成功。
比如在榜單中排名第八的似鳥昭雄，他創立的似鳥家居（NITORI）是日本有名的平價家具和家居連鎖店，之前很多年都籍籍無名，但自從日本經濟泡沫破裂之后，日本民眾的收入銳減，花錢也開始精打細算。這種環境下，誰能提供便宜且高性價比的商品，誰的市場份額就可以擴大；因此，該公司開始步入了發展上行的快車道，2009年，似鳥昭雄進入福布斯日本富豪榜的前三十位，最近幾年又連續躋身前十。
迅銷集團的創始人柳井正，算是日本首富中的常青樹，他在2009年就是日本首富，過去12年間曾8次登頂日本富豪榜首，而他的成功恰恰是結合了“順勢而為”和“全球布局”兩種策略。
迅銷集團旗下的主打產業是優衣庫服裝連鎖店，這家連鎖店和似鳥家居一樣，也是在偏遠的小城市開始創業，走的是平價路線，在經濟泡沫崩壞之前并沒多少人知道它，經濟泡沫破裂之后才快速崛起，因為賣的是便宜的基礎款服裝，經濟越不好，優衣庫的生意反而越好做。
在吃足“經濟下行紅利”的同時，優衣庫還把眼光布局到全球，2000年前后就開始大力發展海外業務。2002年，優衣庫在日本之外的門店只有15家；2017年，其海外店鋪發展到了近1200家；而到2020年8月底，優衣庫光在中國的門店數量就有767家。這家公司也一度成為全球市值最高的服裝企業。
有不少日本企業家，都是靠吃“經濟下行紅利”進入富豪榜的。可能有些人會感到疑惑，經濟下行哪里還會有“紅利”呢？其實不然，在經濟不好的時候，人們的收入和資產減少，但由于在經濟好的時候養成了消費習慣，所以人們會希望用更少的錢依然可以過和原來差不多水平的生活，這時候，誰能滿足這種需求，誰就有生意機會。
比如平價鞋連鎖店ABC-MART的創始人三木正浩、廉價快餐店SUKIYA的創始人小川賢太郎、平價服裝店島村（SHIMAMURA）的創始人島村恒俊等，他們做的都是“窮人”的生意，是通過幫“窮人”省錢來賺錢，因此，在最新的福布斯日本富豪榜中，他們分別排名第16、34和37位。
還有一類日本富豪創辦的企業，既不全球投資，也不做窮人的生意，而是通過科技創新和精益生產，把自身的優勢發揮到極致，在全球產業鏈中占據了不可動搖的地位，讓全世界的客戶都不得不來采購他的產品。新晉日本首富滝崎武光就屬于這一類。
基恩士成立于1974年，主業是傳感器、測量控制設備和儀器、圖形處理設備等高科技產品，廣泛應用于汽車、半導體、電子、電氣設備、通信等制造業領域，公司宣稱自己優先級最高的問題是“繼續創造高附加值的產品”，所以非常注重研發和創新，他們的70%的新產品是世界首創和行業首創，在全球46個國家有30多萬家客戶。
這類企業在日本也非常有代表性，隱藏于產業鏈上游，不為普通消費者所知，但只要他們一感冒，整個行業都會跟著打噴嚏。
在福布斯日本富豪榜中排名第五的永守重信，他所經營的日本電產也屬于這類公司。該公司立志“把從小到大能旋轉的東西做到世界第一”，結果成了世界第一的綜合電機生產商，大到電動汽車，小到手機儀器，離了他們的旋轉電機，性能都會大幅度衰減。
研究日本的富豪榜變化，也可以看到有些產業在逐步退出歷史舞臺。
比如2009年在富豪榜排名第二的毒島邦雄，他的產業是日本最大的彈球游戲廳（一種日本的合法博彩業），但到了2021年，其繼承人毒島秀行的財富排名已經跌到第十位。而跌出2009年排名榜前十的人還有森信托公司創始人森章（房地產開發業）、新日本觀光代表創始人糸山英太郎（高爾夫球產業）、武富士公司創始人的夫人武井博子（消費金融業）等。
博彩業、房地產、高爾夫、消費金融都是經濟繁榮時期的熱門產業，雖然2009年時日本經濟已經進入下行期，但繁榮灰燼中尚存的余溫，讓這些產業的經營者還能在首富榜上有一席之地，但如果不能及時轉型，最終也會被時代淘汰。
最后總結一下，日本在過去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里，雖然經濟不景氣、民眾收入負增長，但這些不能妨礙企業家們快速創造財富。在這種背景下，財富增長的主要來源有三個方面，第一是立足日本，順應經濟下行時代的消費需求；第二是跳出日本，在全球化的過程中尋找新的增長點；第三是苦練內功，讓自己的產品和技術獨步于天下。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中歐商業評論”（ID：ceibs-cbr），作者：吳強，36氪經授權發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