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輝《茶館》在法國首演。
首演結束時觀眾鼓掌。孟京輝工作室供圖
首演結束后阿維尼翁戲劇節(jié)藝術總監(jiān)Olivier·Py與孟京輝見面，并表示自己深受感動。
孟京輝工作室供圖
原定于法國當?shù)貢r間7月9日晚上20點整在Opera de confluence上演的《茶館》，由于阿維尼翁當?shù)亟煌〒矶拢罱K推遲了半小時開場，劇場離城區(qū)較遠，大部分觀眾需要乘坐火車前來。當幾輛接駁巴士停靠在劇場門前，伴隨著遠處從火車站出站的觀眾一起蜂擁而至，外表看上去并不大的Opera de confluence劇場開始變得喧囂起來，而對中國戲劇和觀眾而言，一個令他們期待已久的歷史性時刻也隨之到來。
由孟京輝執(zhí)導的話劇《茶館》于去年烏鎮(zhèn)戲劇節(jié)首演，隨后受到阿維尼翁IN戲劇節(jié)的官方邀請，成為73年來第一部在阿維尼翁IN戲劇節(jié)公演的中國大陸劇目。孟京輝此次帶著陳明昊、李建鵬、孫雨澄、齊溪、劉暢、丁一滕、趙紅薇等19名演員演出，中法舞美團隊合計60人，戲劇節(jié)特意為這部作品中的“大巨輪”改造了Opera de confluence劇場。
新京報記者專訪孟京輝并與他同行記錄下此次《茶館》阿維尼翁之行的幕后。據悉，《茶館》將在法國連演10場，隨后于11月至12月期間在國內開啟北京、寧波、西安、長沙四座城市的巡演，11月8日-13日孟京輝版《茶館》將首次登陸北京保利劇院與北京觀眾見面。
演出前
觀眾好奇經典如何先鋒化
開場前，原本就不大的劇場大堂被排隊觀眾擠得幾乎沒有了一點空間，記者隨機采訪了觀眾Anais，問及為什么選擇《茶館》時，她表示自己對中國文化不算陌生，加之這些年來在阿維尼翁戲劇節(jié)上有很多中國作品，孟京輝又是法國人最為熟悉的中國戲劇導演，所以她覺得這次的選擇很保險：“孟的風格和藝術表達我們相對已經比較熟悉，這又是首次中國大陸的戲劇作品入圍IN，很特別。”
一位男觀眾也對新京報記者表達了選擇觀看這部戲的原因：“通過節(jié)目冊我了解了老舍寫這部作品時的背景及故事發(fā)生的年代歷史，60多年后它依然還在被搬上舞臺，我覺得無論導演通過什么樣的藝術形式去改編，作品本身一定有很強大的精神內核。我很好奇孟如何把一部中國的傳統(tǒng)戲劇先鋒化。”
20：30，此次演出全新設計的折扇式大幕徐徐拉開，19位身著白衣的演員與舞臺上9米高的巨輪呈現(xiàn)在觀眾眼前那一剎那，觀眾席上傳出了陣陣的驚嘆聲，演出正式開始。
演出后
藝術總監(jiān)贊賞《茶館》探討人類
演出持續(xù)了3小時15分，謝幕時，當?shù)赜^眾涌入前排向臺上主創(chuàng)報以經久不息的掌聲。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觀眾告訴新京報記者，自己目前還沒有完全從作品所營造出的喧囂氛圍中走出來，《茶館》的舞臺呈現(xiàn)手法及演員的表演形式是自己從來沒有在阿維尼翁戲劇節(jié)上見過的：“一位來自中國的導演把我?guī)У搅肆硪粋€全新的戲劇世界，無論是音樂，舞美，燈光以及戲劇的整體構想都堪稱本屆阿維尼翁戲劇節(jié)的上乘作品。”
謝幕結束后，阿維尼翁戲劇節(jié)總監(jiān)Olivier·Py走進后臺與導演孟京輝見面，Py表示自己感動到淚流滿面：“詩意，深沉，瘋狂，犀利，批判，冷峻，悲憫……這部作品給了我未來十年繼續(xù)做戲劇的欲望和理由。我想向所有演職人員表達我的感謝，這個感謝不是以藝術節(jié)總監(jiān)的名義而是以我個人的名義。”在接受新京報記者采訪時Olivier·Py再次表示，法國觀眾往往聽說是中國戲劇來的時候，心里期待的是一出中國式戲劇，但沒想到孟京輝的《茶館》看到的不只是中國的故事，更是一部探討人類的作品：“《茶館》說了很多我們人類個體在歷史當中的關系，這在當代戲劇中很少見，但又是非常重要、非常本質的話題，布萊希特、莎士比亞的作品里面都能清晰地看到這樣的討論——在一個歷史的車輪里面，人類個體在歷史里處在哪個位置?他與歷史的關系和他本身所受的影響如何?《茶館》這部作品無論從它本身的藝術價值，還是它所探討的這個命題，對戲劇而言非常重要。”
■ 導演談
回北京演出戲會再次調整
新京報：《茶館》在阿維尼翁IN戲劇節(jié)首演后你是什么感受?
孟京輝：說實話，現(xiàn)在回想我真覺得就像夢一樣，心里還是挺高興和自豪的，這個不用掩飾。首演過后其實后面還有9場演出，我和演員目前還是一點都不能松懈。
新京報：藝術總監(jiān)Olivier·Py演出結束后哭著進了后臺，他有跟你表達為什么感動嗎?
孟京輝：我特別理解他，如同我在做《茶館》的時候感覺到其實老舍先生真的太偉大了，他對于當時時代的把握，以及在此之外他產生的悲憫之心，太令人感動了。Olivier·Py對我說，其實他看到的不僅是中國當時整個民族的苦難，也讓他看到了很多人性背后的現(xiàn)實世界。讓一個法國人能看到這些，我也真的挺高興的。
新京報：老舍先生的外孫女也來看演出了?她對你的這版《茶館》有什么特別的感受?
孟京輝：對，她看完以后對我說了一句話“離老舍的劇本越遠，就離老舍的精神越近。”可以說這句話是到目前為止對我和我的作品最大的贊美。其實我離老舍的劇本也不是特別遠，但是她覺得“老舍精神”在我的作品里表現(xiàn)得挺透徹，我真喜歡這個評價。
新京報：你會擔心因中西方文化差異，《茶館》里的一些形式的表現(xiàn)西方人會不太能接受嗎?
孟京輝：沒有任何問題，但我承認外國人解讀《茶館》多少還是“有點復雜”，這個復雜性越讓他們抓不住，反而更好。如果咱的戲劇文學性讓他們一覽無余了，那咱做出來的東西他們反而就沒感覺了。
新京報：從烏鎮(zhèn)到阿維尼翁，你一直在對這部作品進行調整，11月要回北京開啟新巡演，屆時《茶館》還會有變化嗎?
孟京輝：到了北京我們肯定還要變，具體怎么變臺上見(笑)。在烏鎮(zhèn)的時候這部作品一共3個半小時，到了阿維尼翁就變成了3小時15分，其實內容一點都沒有刪減，就是節(jié)奏更加緊湊了。在國外演出注重的是讓觀眾去感受，追求能量和質感，但回到北京，會更注重語言和思想，它們必須要清楚地放到臺面上，屆時觀眾肯定又是另一種感受。
(新京報記者 劉臻 法國阿維尼翁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