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四個春天》只是一部“想拍給親戚朋友看的家庭影像記錄”;后來,它成為了放上優酷、豆瓣等平臺的DV短片;再后來,它變成了一部紀錄片電影,登上大銀幕,與更廣大的觀眾見面。
鏡頭聚焦一個普通的貴州家庭:沉默寡言但好奇心旺盛的老父親陸運坤,活潑熱鬧的老母親李桂賢,兩人長久相伴,一反大伙印象中乏味苦悶的老年生活,他們的日常趣味橫生、有滋有味;每到春節,兩人的孩子———姐姐陸慶偉、哥哥陸慶松、專注拍攝的小兒子陸慶屹——— 就會回到家鄉和他們團聚,從2013年春天到2016年春天,正好“四個春天”。
其間,很多簡單、溫暖、細膩、有趣的瑣事平平淡淡地發生,其中夾雜著生離死別的無奈和嘆息。影片《四個春天》就這樣,用溫情和真實“暖”到了許多影迷,獲得鞏俐、周迅、陳坤、章宇等名人大V的“自來水”加持。盡管1月4日的首映排片只有2 .1%,票房(含點映)僅有150萬元出頭,但豆瓣8 .8的高分、評論區的各種安利,都在表達著一個中心思想:這部紀錄片,值得被市場溫柔相待。
有愛的老兩口,有愛的生活瑣事
《四個春天》的主角是陸慶屹的父母。父親陸運坤是中學退休老師,母親李桂賢是家庭婦女。雖然兒女都在外工作,兩位老人的日常生活,并不像大眾印象中的老年生活那般苦大仇深、凄凄慘慘,而是充滿樂趣和歡喜:在溫暖的露臺上準備食材,滿心歡喜地一起做飯;動不動就唱歌和跳舞“走一個”,扇子、樂器、詩詞歌賦,信手拈來;突發奇想養蜜蜂,就淘寶蜂箱一點點研究;每年等待燕子歸巢,看大燕子喂食小燕子;父親的新玩具是鋼琴,轉眼又坐到電腦前搗弄視頻剪輯,嘀咕“音軌不同步咧……”他們說“每天至少為這個家多做一件事”,偶爾會帶著裝備爬山徒步;贊美陽光午后,“太安逸啦”!
《四個春天》中有趣有愛的老兩口,是影片最大的“魔法”所在。
第二個春天,兩位老人的大女兒得了一場大病,2014年去世了。葬禮上沒有哭天搶地的呼喊,兩位老人沉默哀傷,家里熱熱鬧鬧的張羅也少了下來。影片后半段穿插了越來越多的一家人的舊錄像,比如一起看春晚、父母和大女兒一起爬山。第四個春天,老母親又烤起了臘腸,父親看著歸巢的燕子連連贊嘆,飯桌上留了一副碗筷給大女兒,兩位老人來到女兒墓前拜祭,再后來,他們輕輕唱起了歌跳起了舞……春天來了,花開了。
影片去年在F IR ST青年電影展上,斬獲最佳紀錄長片獎。不少評審認為影片通過樸實的生活記錄,“傳遞出樂觀堅韌且溫柔細膩的生活態度”,這份情感共鳴打破了紀錄片“小眾邊緣”的邊界,觸動人心。
兩位老人的表現力如此之好,自然真切,有什么秘訣?
導演陸慶屹說,其實是因為他們家一直有拍照和錄像記錄生活的習慣;另一方面,父母不相信他在拍電影 ,“他們覺得電影太遙遠了。我媽都不知道紀錄片是什么。我告訴她是電影的一種,她就回了我兩個字:呵呵!”直到影片在北京做小范圍 放映,陸慶屹接父母去看片,“他們才相信我真的拍了部電影!”媽媽看完后后悔了:“早知道我就穿漂亮一點!”
父母的影響:對所有事情保持溫柔
上映前,導演陸慶屹曾出席廣州的映后交流會,對媒體分享了拍攝《四個春天》的故事。陸慶屹并非科班出身,但家里一直有用DV記錄生活的習慣。他坦言自己基本依靠混跡豆瓣、“閱讀碎片信息”逐步構筑出這部影片———陸慶屹算是豆瓣的一枚小網紅,2013年開始用“起床,吃飯”的豆瓣ID發布一系列家里人的生活故事,引起豆友轉播……2015年,因為聽到侯孝賢鼓勵電影系畢業生的一句話:“想拍電影就去拍,不拍不知道怎么開始。”他開始投入實踐。2016年,父親愈發衰弱的身體讓他感到緊迫,于是買來電影剪輯書籍,從零學起,“做后期那年,我見的人不超過15個,因為怕分心,網絡也斷了幾個月”。陸慶屹覺得理所當然:“狠下心要做成一件事,就得這么干!”
《四個春天》是按照時間順序剪輯的,拍之前并沒有具體的規劃,“拍不到就拍不到了”,直到剪出來,才決定用《四個春天》這個名字。在陸慶屹看來,“父母不管做什么都很有趣”,離家多年后歸來,他覺得“連門口的小水溝都詩意了起來”。他透露,本來設想的電影格局大很多,“想把家鄉的風土人情、歷史都拍進去,但發現做不到,最后都舍棄了,把重點放在了自己了解的父母和生活上”。
《四個春天》的素材超過250個小時,最初版本長達5小時,但陸慶屹發現“連朋友看都狂打哈欠”,于是下了第二次“剪刀手”。
2017年底,《四個春天》在北京第一次公開放映,160個坐席的場所擠進了200人,影院外還有百來人在等待。第二場公開放映,電影人趙珣決定要幫它走進院線——— 大家都被這部作品感動了。
將一部頗為私人的紀錄片呈現到公眾面前,導演希望觀眾得到什么?
“希望每個人都拿手機去拍自己的生活。我是一個活在記憶中的人,沒有了記憶也就沒有了對未來的憧憬。這些(記錄)都是物證,特別重要。”
采訪最后,南都記者問導演:父母帶給你最大的影響是什么?
“溫柔,對所有事情都保持溫柔。”(記者劉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