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不想再造一個“宇宙”。
在技術受限的年代，文字是實現想象力的最好途徑，而在技術發達的現在，影視則是還原文字情懷的最好方式。比如《指環王》的中土世界，《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通過影視化，這些依靠西方奇觀故事的世界觀創造出巨大商業價值。
而在本土的IP宇宙中，九州系列作為獨特的“東方奇幻”，從論壇時期就有著自己的死忠粉。隨著《斛珠夫人》的播出，又一部帶著九州系列名號的小說走完了影視化的道路，熱度與口碑呈現兩級分化，一邊是微博熱搜不斷，一邊是豆瓣評分不高。
九州系列改編的成績并不理想，仿佛九州大陸的現實故事的映照。
實際上，世界觀的建立往往跟共創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無論是歷史悠久的克蘇魯神話體系，或是西方游戲世界中的龍與地下城，在誕生最初，都離不開大量創作者的加入。而九州大陸的最初，是從一個論壇的故事接龍貼開始的。
在清韻的天馬行空論壇上，有人決定創作一個奇觀故事的接龍，隨著加入的作者越來越多，有一個人提出——“我們可以創作一個東方的龍與地下城世界”。為了確定這塊大陸的名字、人種等基礎設定，論壇經歷了無數次大型或小型的口水戰。
2003年4月，這塊幻想大陸最終被命名為九州，隨后，九州論壇正式創立。最早設定世界觀的的七位作者——江南、今何在、大角（潘海天）、遙控Shakespace、多事、斬鞍和水泡被合稱為九州七天神。隨后，在7位作者的共同創作下，九州大陸的畫卷徐徐展開。
2005年7月，用于刊登九州世界觀下的故事內容的《九州幻想》雜志創刊，在此之前，故事在《科幻世界》的副刊《奇幻世界》上連載。作為七天神之一的今何在，在創刊號上寫到“九州是一個夢想，是天空里的第一滴水，我們希望它能夠變成海洋。”
彼時，還是雜志、紙質書的黃金年代。七天神各有千秋，但最紅的仍然是江南與今何在。得益于江南《此間的少年》與今何在《悟空傳》的名氣，更多人關注到了“九州”世界。2006年，在九州系列中影響最大的江南的《九州縹緲錄》已經發行了兩本單行本，今何在的《海上牧云記》也進行了首次出版。
但在所有書迷們都翹首期盼后續時，這個由作者共筑的烏托邦幻想，迅速坍塌了。從讀者視角來看故事是這樣的——雜志上，江南的《九州縹緲錄》開始不斷跳票，結局遙遙無期，同時雜志開始刊登大量新人創作的故事，作品不夠成熟導致銷量下滑。
現實世界更為直接，今何在與江南直接開啟了長達十年的互聯網九州派系討伐戰。
今何在指責江南不空開公司賬目，江南義正言辭地講述開公司有多不容易。兩人正式割席，對于作品最大的影響是，由于大家各有貢獻，九州系列的版權變得四分五裂。
2008年，完美世界看中了九州的潛力，決定進行開發，為了保證版權的一致性，江南和今何在暫時性合體，但幾個月不到，兩人又開始了互聯網上的互相討伐，改編游戲也胎死腹中。
口水戰愈演愈烈，成為九州大陸的保留節目，每一年的口水戰會被粉絲搬運到論壇、豆瓣再進行發酵。
10多年來，兩人的戰場從論壇變更到微博，更多人把注意力放在了一年一度的“九州門”撕逼事件上，每一次都能引起大量的圍觀。而伴隨網絡傳播的加持，從吵架中誕生的各種梗的傳播度遠遠大于九州大陸上的故事或世界觀本身的傳播度。
2016年，在九州世界觀下進行故事原創的電視劇《九州天空城》播出，第一部帶著九州前綴與電視劇與觀眾見面。在轟轟烈烈的“IP影視改編”風口上，“東方奇幻大陸”仍然是九州最大的賣點。也許是發現了新的出路，“九州門”由十年前的橫眉冷對，變得柔和起來。
2017年，電視劇《海上牧云記》放出了首支預告，精美的服化道與高質量的空鏡快速的讓《海上牧云記》成為各大影視博主爭相剪輯的對象，也獲得了大量的熱度，“正版”九州系列影視化開始。隨著《海上牧云記》的熱播，今何在的另一部作品《九州·羽傳說》也官宣將要改編。
江南這頭，2019年，單行本出到第六本的《九州縹緲錄》終于影視化。2019年5月30日，預告放出時，今何在甚至轉發微博——“至少九州終于在色調上統一了，第三部請繼續保持這個風格。”
似乎多年的糾紛終于在影視呈現的關口達成共識。
而在漫長的互聯網拉鋸時期，九州系列的故事并沒有停止創作。江南這邊，雖然《九州縹緲錄》跳票，但他邀請了蕭如瑟、滄月等一些列奇幻作者加入創作，也許是為了避免版權爭議，這一些列故事僅僅借用了九州世界觀中歷史背景的一些小細節進行套殼——如《斛珠夫人》中的鮫人，如《華胥引》中的朝代。
這些作品，也同樣得到了影視改編。但無論是2019年播出的《九州縹緲錄》，還是目前在播的楊冪、陳偉霆等主演的《斛珠夫人》，都沒能突破之前的口碑。截止到目前，九州世界觀中的影視作品，豆瓣最高分依然是《海上牧云記》的6.8分。
從陣容上看，九州系列的演員陣容可以稱得上豪華，實力、流量都有兼顧，頭部作品的編劇均有原作者參與。但從評分上看，距離好作品仍然有一段距離。
實際上，除了九州創始人之間的爛攤子導致的版權所屬問題，九州系列影視劇的改編最大難題，或許還是在于這個IP的時代局限性。
誕生于互聯網，九州世界觀一定程度上代表著民心所向——帶有東方色彩的奇幻世界。到今天，依然能看到九州粉絲在知乎關于“九州系列”的討論中留言“鐵甲依舊在”，這份憧憬依然延續著。但九州系列所謂的宏大，并不是由具體的作品支撐，而是由大量一句話框定的“規則”向外拓展的——所有的作者，都需要在上至天文下到地理，如同編年史一般條條框框的固定規則中開展創作。
憑借優秀的文筆，江南最早實現了這樣的創作，并得到了追捧。同時，也許是意識到世界觀不能沒有具體的故事，在世界觀早期創作中，江南、今何在都嘗試把國土戰爭與時代變遷等宏大敘事通過少年成長的方式呈現，想法都是好的，但落地需要堅持。
盡管出的書多，九州系列卻始終缺少一個完整的故事。在漫長的拉鋸戰中，九州七天神并沒有選擇把已經得到市場認可的故事繼續講下去。
根據江南的說法，《九州縹緲錄》中的小舟公主的故事原本是在《九州捭闔錄》尚未完成的故事中呈現，而原著中幾乎沒有戲份的小舟則是電視劇《九州飄渺錄》被差評的直接原因。而目前出到第六本的《九州飄渺錄》，按照江南的說法，也才寫到他原本預想中第三本的故事進度，但《九州縹緲錄》已經跳票多年，同時有著《龍族》《九州捭闔錄》等多個坑位在手，完結可能性非常低微。
電視劇《海上牧云傳》也同樣有著“虎頭蛇尾”的既視感，在畫卷鋪開后電視劇草草收尾——好像什么都說了，但好像什么都沒說清楚。總而言之，這樣的問題直接帶來了影視改編的困境——世界觀過于零散，盡管素材可以稱得上取之不絕，但實際上能呈現的內容依然局限在套殼言情。
在缺乏內容的年代，九州確實能滿足人們的需求，但在觀眾經歷了《哈利波特》《指環王》《權利的游戲》，這類影視化成熟，制作精良作品之后，九州再希望通過影視化走通，最缺乏的是一個強有力的故事。而江南本人但任編劇的《九州縹緲錄》，卻同樣沒能得到原著粉的心。當作者都不清楚自己的故事到底該怎么講，再宏大的規則，也只能成為成本過高的投資。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娛樂產業”（ID：yulechanye），作者：小藕，36氪經授權發布。
